四、即使穷死也要取悦安拉

 

难得一个星期的公共假期,老公从远处回来,于是小梅抱着脑瘫儿子乘搭两个小时的大巴回到老家,她像过节一样,一边赶路一边期待与家人的重聚。已经有半年她没有见过丈夫和女儿了,因为穷,他们一家被分隔三地——丈夫在遥远的那方,他要搭上三十八个小时的慢行火车才抵达的那方,而女儿被逼留在老家跟着奶奶,她则为了每天抱着脑瘫儿子进行康复治疗而驻守这个城市,她住在最贫困的区域,房子比老家还要简陋。要不是脑瘫儿子,她活在老家都比这里富裕,要不是...她又来了,小梅一感慨就会“要不是”地循环思索,自怜起来。贫困不仅仅拆解了他们完整的一家,还使他们孤独。

她一到家,女儿就黏住她,每一次见到女儿,她都感到亏欠,但也庆幸女儿没有疏远她。她把沉重的脑瘫儿子像卸货一样卸给老公,她知道老公也劳苦,但她心里总有那么一点“矫情”,有老公在,就要被疼爱。这份“矫情”,老公没有拒绝,他还逗着儿子玩。这样的日子多好,小梅想,不如放弃儿子的康复治疗,就让他这样好了,然后,他们就不用一家分隔三地,还要活在穷困里,可能还会更穷,因为所赚取的钱都花在儿子的治疗上,而女儿想要个小玩具都买不起。

在老家怎样穷,也能煮一餐好吃的,买一点肉,其他的都是自家种的,不用花很多钱,就能吃得比城市美味和健康。小梅忙着准备午餐,丈夫就修补老房子。家家户户都径自忙碌时,突然村里来了一帮人,一看衣着就知道是清真寺的人,其中一位是阿訇。小梅从厨房窗户望出去,以为是谁家邀请了阿訇来进行祝福仪式吧,她没有理会。但,很快,阿訇就来到他们家,她赶紧出去接待。原来是来收取天课,但又说是修建清真寺,还指定每户人要呈交多少数额。她搞不清楚,究竟是清真寺修建筹募,还是天课,还是两者一样?如果天课,他们务必上缴,那是信条之一,但她从来都不知道要交多少,往年他们是怎样交的,她都没印象了,是不是向来她都不关心这事呢?还是,向来这事都是男人处理的,她见老公好像很懂似的。后来,她才知道原来她老公也不懂,就跟着传统,说要多少就给多少,每年如是,反正这是做在安拉身上,应该的,少做了,则不得安拉喜悦,还可能受罚。碰巧,今年小梅在,就目睹了天课。原来要给的也不少,她不会计较,也不敢计较,毕竟那是神圣的缴交,也是涤净财富,救济穷人。这道理真好,但她感到“酸溜溜”的,如果她财富有余,她非常乐意捐助,但如果她也是需要被周济的人,她会期望自己能成为天课的受益人,那也是真主对穷人的祝福,不是吗?

但她不敢开口,因为这个村的人没有不穷的,他们每年仍然虔诚地交上天课,小梅为自己有那样的想法感到羞愧。可是,他们哪里有钱交呢?阿訇等人只是来通知和温馨提示,并没有催人马上交,阿訇等人热情交代以后就离开,房子马上恢复平静。小梅回到厨房继续预备饭食,老公没有说一句话,但两人心里都在思忖天课的事情,哪里来钱呢?孩子没钱治,就算了,也没办法、欠的债没钱还,也只能无奈或厚着脸皮拖延、房租没钱交,只得被逼搬走、没钱买肉,就吃土豆青菜吧,但天课不能不交,那会遭到天谴!再穷也得交,哪怕儿子放弃治疗、被债主穷追、交不起房租而沦落街头,乃至饿死,也不能不交天课。他们都知道,那是真主的命令,没有任何的理由可以不遵守。

于是,第二天老公透过某些贷款软件借了几千元,他们已经不能再向银行借钱了,只能冒险向这些利息高的贷款平台借钱。老公马上把借来的钱去缴交天课了,怎样也必须甘心乐意,还要感谢安拉的悦纳。小梅不敢冒犯安拉,但其实她很难过,为了天课,他们再度欠债。

 

故事小感触

当善行成为规条或律法时,善行的本质难免偏离,小梅正介于善行和律法之间,她希望一切的虔诚都源于甘心乐意和真心真意,而不是受促于律法和必须。有没有这样的信仰,不是律法或规条,而是恩典?至少不要在人贫穷和无助时,仍被要求行善,而且貌似必须行善,否则遭到刑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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