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寫照

決定離開羅馬天主教會後我啟程到加爾各答，打算回鄉和家人一起生活，直至主給我開路，有新的事奉。在擠迫的火車廂裡，我坐在窗旁的座位上，漫不經心地看風景。窗外景緻再熟悉不過，因為十二年來我常來往加爾各答與阿格拉之間。火車來到平交道，嗚嗚鳴笛，正隆隆前進駛往目的地，當時剛經過法特普（Fatehpur）。我想抽菸。我進羅馬天主教時學會抽菸，一名修士教的，說是「無傷大雅的玩意」。我拿出一根菸，從口袋裡掏出火柴，驀然腦海裡浮現加爾各答家鄉的場境，我家守清規，兄弟都不抽菸，母親更認為這是壞品行。而我，我是基督的門徒，難道行為標準比家人更低嗎？手中的菸還沒有點著，我抬頭，只覺與主四目交投，祂的唇在動，好像對我說話，我馬上把菸和火柴都扔窗外去。習慣抽菸的人都說戒菸難，還幸主幫助我，祂只看我一眼，我就把三年來的壞習慣戒掉了。

這件小事，正好成為我在基督裡得生命的寫照。信基督教，意味著我接受主的導引，祂有能力改變生命，攻克軟弱，使我能勝過毀壞生命的事情，給我內心平安，也施恩助我過得勝生活，賜我天國子民的資格。我發現，原來基督教即是基督，當基督徒就是常常與主契合，如此每當面對試探，或是面臨風高浪急、或令人沮喪萬分的情態，只消看主一眼，留在祂的蔭庇下，其餘的事祂自有分數。我雖有種種需要，祂卻有種種恩典。每當我人生猶如走進幽谷之際，只要牽著主的手，即能保穩妥，使我靈可以說：「我雖然行過死蔭的幽谷，也不怕遭害，因為你與我同在。」每當我想發脾氣，可以支取主的耐性；想論斷人，就支取主的溫柔；面對不潔試探，可以祂耀目的潔白為護衛的盾牌；被人蔑視、遭朋友離棄時，我發現主是神所賜我最寶貴禮物，我可以倚靠祂，展翅翔向祂。

回望半生，我看見自己多次失敗，缺點也不少，但主的恩典總夠用。我跌倒了，祂來扶起；我軟弱了，祂賜力量。無論生死禍福，祂的恩典夠用。真箇是：

地獄之子悚然不動，

敗退連連抱頭鼠竄，

全賴耶穌得勝寶血，

我們得勝繼續前行。

從我的經歷可見，信基督教不僅是接受若干教義，雖然這也是必要的，但箇中真義，乃在於活在與基督契合關係裡；這也不僅宗教禮儀，而是要活出來的生命。在我接受基督為我的主和救主之前，我的良善、道德概念，全都是「否定式」的，舉例說，真誠，等於不說謊；純潔，等於不作不純潔的事；公義，即不作不義之事等等。惟有在基督裡，我才看見良善的真際，原來這都是真實存在的，是渺小的人類難以理解的。就好像我在喀什米爾的貢馬（Gulmarg），放眼看湖面上的雪；又或是仰視喜瑪拉雅頂峰長年積雪讓陽光照得耀眼，我以為這已經夠白了，後來才發現原來潔白本身比這個更上層樓。主耶穌不僅公義，祂就是公義本身；祂不僅慈愛，卻是愛成為肉身，因為神就是愛。人若要認識此等良善，必須讓祂住進心內；正如你要和藝術家共同生活，才能明白美感所能帶給人的喜悅；你要和運動員同住，才知道渾身是勁的那種飽滿；你要和音樂家同住，才懂得如何聽聲音準確，如何讓音樂感動心弦。光讀書，不可能感受攀山者征服險峰、讓萬山環抱的快樂。種種美德與生命特質，是無法從書本上學來的，你必須與擁有此等特質的人共同生活，才能沾染其氣息。同樣地，我們愈與主同住，就愈了解祂的神聖特質，祂會以我們軟弱軀體能承受的方式向我們展現的。我們與主的經歷，總是愈過一峰又一峰，是不斷上行的經歷，而每抵一處，我都不禁呼喊：「基督的豐富是何等長闊高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