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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斯林革命蔓延到宣教工場(1933-1934)

分類:中亞的宣教和變革
發佈於:2011-05-15, 週日

如前面已經提到過的,馬仲英在1931年秋帶著他被打敗的東干軍殘餘人馬回到了甘肅。他們沒有能力粉碎漢人。在招兵買馬整頓之後,1932-1933年冬春之交的時候他帶領著新部隊再次朝烏魯木齊進軍。當時還在東土耳其斯坦的斯文‧海丁記述了「這位高頭大馬」(斯文‧海丁對馬仲英的稱呼)的行軍戰役。軍隊像野獸般朝烏魯木齊撲進,「一路上遇到漢人就殺」。海丁說,漢人軍隊被派去阻止東干軍。在中國的大年三十那天,漢人軍隊濃重地慶祝新年,大吃大喝,個個爛醉如泥。在這種情況下,他們遭到馬仲英部隊的偷襲,因而完全潰敗。4得勝之後,馬仲英回到了甘肅。

1933年1月份,烏魯木齊的突厥人發動叛亂。省長金樹仁於是調動幾個團的「俄羅斯白軍」(俄羅斯革命逃亡出來的俄羅斯人)以幫助漢人。這些俄羅斯人被下最後通牒,說「要麼參戰,否則把你們遣送回國」。5他們設法抵抗了突厥軍隊一段時間,但在4月份,俄羅斯白軍造反倒戈,把槍口對準了他們以前的同盟者。6金樹仁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慌忙逃往了蘇聯。從蘇聯再逃往南京,在南京他被判刑入獄四年作為他卑劣施政的報應。7

在金樹仁出逃以後,烏魯木齊有過幾個星期的平靜。但當突厥人沒有在新政府裡得到他們想要的重要職位時,他們又開始準備戰爭了。5月份,他們給馬仲英發出求援信。當馬仲英的部隊到達的時候,他們遭遇到漢人軍隊的阻擊-此時的軍隊是在新指揮官省長盛世才軍閥的領導下-這支軍隊受到7,000名漢人士兵的增援,援軍是先前在滿洲抵抗日本軍的中國部隊。8在逃過日軍士兵後逃入俄羅斯境內之後他們就被扣留了。現在他們被蘇聯當局釋放,並被派往烏魯木齊攻打叛軍。他們還設法阻止馬仲英的進軍。烏魯木齊被解放了,但東土耳其斯坦其他地方的叛亂春季時不斷蔓延。5月份,它到達了喀什葛爾。

在烏魯木齊地區,這三支穆斯林勢力-即突厥軍、吉爾吉斯坦軍和東干軍組成了對抗漢人的統一戰線。這種情況在其他地方的叛亂過程中並不常見。他們有時候互相攻打。總是合了又分,分了又合。9

在某支或另一支穆斯林勢力掌權期間,「那些庸俗的偶像崇拜者」漢人通常別無選擇只能皈依伊斯蘭,如果他們想活命的話。有時候,他們會被認為不配做穆斯林而被當場處決。尤其是東干人更加殘暴。伊麗莎白‧胡克(Elisabeth Hook)說,他們行軍的時候,手裡都拿著大刀。尼爾斯‧安伯特見證了他們的殘暴。他說,在葉爾羌南部的克里亞(Kerija)城,「所有異教徒都變成穆斯林,然後被告知他們將會相安無事」。在同一地區的其他地方,「許多漢人改信成為了穆斯林。市長就是受過洗的Jakub Bedowlet,即快樂...」。10安伯特說,東干人的殘忍讓他想起了中世紀的手段。割耳朵,撕舌頭,戳眼珠,碎手腳關節。這一切酷刑之後,人被折磨死了,屍體就仍去喂狗。饒有一命的漢人婦女則被抓去做穆斯林的妻子。10來歲的女孩子被配給40多歲的男人。安伯特說,這就是「新伊斯蘭」。

穆斯林奮戰的目的就是把他們從漢人的主權中解放出來,從而建立一個自由的穆斯林國家。這是個由來已久的夢想。甚至自從1878年當東土耳其斯坦被迫落入漢人統治之下的時候,穆斯林民眾就已經懷有了這個願望。他們的目標是建立神權政治,將更廣泛的地域處於安拉的意志下。喬治‧蘿伯茲強調了叛亂的宗教層面。他們的口號是「伊斯蘭復興!」11所以叛亂有雙重目的,一個切斷與中國的關係,另一個是提出一個穆斯林社會。

1933年秋,一個自由國家的夢想似乎要變為現實了。9月份,喀什葛爾地區擺脫烏魯木齊省政府的控制,宣布成立「東土耳其斯坦自由穆斯林共和國」。12名義上的公開聲明發生在11月份。13總理是來自和田的一位宗教領袖埃米爾‧賽比特‧毛拉(Emir Sabit Mullah),主席是早先提到的Khoja Niaz。14這個共和國的政策是反漢反俄。15國旗是白色背景上畫的一個新月和一顆星星,旁邊還有古蘭經經文。16古蘭經成了民事法和宗教法的基礎,法律的執行也是按古蘭經逐字逐句的來,非常的盲信和狂熱。竊賊被掛到樹上,17婦女在街上或聖徒的陵墓處不戴面紗拋頭露面的話會被逐出家門並懲以鞭刑。「如果她們用耳不能聽,那她們一定要用皮膚去感覺它。」18有人甚至被處死。19

漢人要被趕走。順便說一下,新的政權也試圖想與外部的世界建立外交關係。所以代表們翻山越嶺被派往阿富汗、蘇聯和印度。順便提一下,世界其他國家要了解1933年秋東土耳其斯坦發生了甚麼正是通過蘇聯才知道的。在蘇聯的輿論宣傳中,英國和日本被控以是新成立國家的背後推手。英國激烈地反駁這些指控。它指出,英國和中國的友誼建立得很穩固,任何幫助叛亂者的行為是完全排除的。20這個鮮明的立場對叛亂者來說是一個掩人耳目的幌子,他們一直想借由印度而將該省南部地區歸於英國的強力影響下。21

在內政方面,這個新共和國開端開得很好。承諾了很多利民政策,諸如「我們不向我們的國民徵重稅或關稅。人們已經受夠了漢人的統治和奴役,被他們的枷鎖壓得直不起腰,所以我們想要一個悠閒與安寧的時代。」22這樣的事情正是人們期待聽到的,正是他們一直的夢想。不會再有壓迫,土地的收成會多幾倍。23然而,這種喜悅並沒有維持多久,之後的其他一些公告顯示出十分不一樣的味道。一個接一個的賦稅「慢慢爬」上人民的肩頭。現在來自當局的各種苛捐雜稅變得比漢人統治時代還要嚴重。有人甚至到了變賣他們的農田和其他所有物以逃亡他國的程度。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後悔抗漢的整個叛亂,和嘆息因此給他們自己帶來的痛苦。24幾個月之後,共和國的故事就結束了。導致它快速隕落的原因有很多。除了上面提到的外交政策的失敗和民眾快速升起的失望之外,它的領導者的無能越來越突出地起到了加速滅亡的作用。彼得‧佛萊明說,他們都是平庸之才或者說是不負責任的冒險家。25而且他們很難通力合作。共和國隕落的直接原因跟喀什葛爾的政權改變有關。這個國家最初是由東干人創造的,但到了1934年2月份,喀什葛爾受到突厥族穆斯林軍隊的入侵,說來最奇怪的是,他們竟然暫時與他們的主要敵人漢人結成了聯盟一起攻打東干人。26

在即將到來的春天裡,東干人重新奪取了喀什葛爾的權力。4月伊始,他們的主力部隊在馬仲英的親自率領下抵達了喀什葛爾。事實上,這支軍隊是從東邊逃跑而來的。3月份的時候,他們駐扎在距喀什葛爾750公里的庫爾勒(Korla)。斯文‧海丁的探險隊在那裡被抓為囚犯,幾乎無法活著逃出來。然而,馬仲英只是沒收了探險隊的交通工具。27喀什葛爾現在從突厥族穆斯林取得。毫不留情。領事的妻子Thomson Glover夫人親眼見證了東干人的生靈涂炭,她說在突厥族穆斯林領導著被處死之後,又下達了一個「全面大屠殺」的命令。有2,000至3,000人被殺,其中包括許多手無寸鐵的老人、婦女和兒童。28當一些突厥人躲到英國領事館避難時,東干人也跟著追殺。在隨後的槍擊中,湯姆森夫人肺部中彈。最後士兵們殺氣騰騰地走了,沿途一路見甚麼毀甚麼。29他們對領事館的糟蹋也許也是對英國冷眼旁觀這個穆斯林共和國的幾分報復。30

馬仲英有很大計劃。他的夢想是建立一個穆斯林帝國。從東土耳其斯坦開始,他的統治要延伸到伊朗和蘇聯,然後整個歐洲。他想成為新世界帝國的蘇丹。31吳(A. C. Wu)說,在這位軍閥行軍喀什葛爾之前,他跟他有過一段很長的談話。吳當時被漢人施政部門雇用,可以跟隨到喀什葛爾地區的發展,如他自我描述說,「叛亂中不但是親眼目睹的見證者,而且還是叛亂的參與者... 」32吳說馬仲英不了解喀什葛爾的狀況,不知道那裡等待他的會是甚麼。

然而不但帝國沒有建成,相反東干人在夏季的時候還從該省的整個北部被趕了出來,被迫安身在和田城周圍的葉爾羌河以南。馬仲英自己在75人的護送下逃亡到了蘇聯,在那裡他被解除了武裝。1936年,在離中國邊界不遠的奧什,一些瑞典宣教士在回國瑞典的途中看見過他。33

除了東干軍撤退至此的和田地區以外,其他各地又都重新掌控在漢人手中。而勝利並非單靠他們自己的軍隊取得的。如前面說過的,盛世才還指揮了俄羅斯白軍和東北軍。但他的軍事力量仍然不足夠。這就是為甚麼他轉向蘇聯求援的原因。俄羅斯人對盛世才曾經積極過。蔣介石寫道,將盛世才帶上政權的俄羅斯白軍政變是受蘇聯鼓動的。34現在他們給他需要的幫助。1934年1月,陸軍和空軍都抵達了。35據Jan Myrdal所說,整編六個團都來了。36然後奇怪的事情發生了,俄羅斯白軍與蘇聯共產黨在同一方作戰。

現在恢復了平靜。但代價是高昂的。東土耳其斯坦之地變成了廢墟。37而且據估計,1933/1934年間的戰爭導致200,000穆斯林被殺,特別是被來自蘇聯的武器所殺。38另外,必定有大量漢人喪生。

穆斯林共和國政府被解散。一些部長大臣們設法逃走,有些被抓捕,有些被處死。39

4 Hedin,1935,9頁ff

5 John Andersson 在Svenska Morgonbladet上發表的文章,1934年12月3日。Nystrom,1936,6頁。在以前和俄羅斯革命期間逃往東土耳其斯坦的數十萬俄羅斯難民、平民和士兵中,有許多人回國了。相對較少的人選擇了繼續留在東土耳其斯坦。(Yang,1961,316頁)

6 Nystrom,1936,7頁。Lattimore,1950,69頁f

7 Nystrom,1936,7頁。Lattimore,1950,70頁。

8 Nystrom,1936,9頁。Nyman,1977,128頁。

9 Tornquist致信Palmaer,1933年2月11日。

10 Ambolt,1935,180頁。Elisabeth Hook訪談,1979年8月20日。

11 Maillart,1940,5頁。瑞典差傳時期,「聖戰」的口號在東土耳其斯坦被喊出了好幾次。例如,第一次世界大戰的時候,東土耳其斯坦的民眾認為土耳其的蘇丹政權將會很快控制全世界,把安拉的教導傳播給萬族萬民。1930年代,當蘇丹政權和哈里發政權垮臺的時候(前者於1922年,後者於1924年),這種呼聲才冷卻下來。Ansgarius,1936,115頁。

12 Wu,1940,247頁。Hayit,1971,303頁f。Jakub Beg早在1877年也有同樣的意圖,但他也沒有成功。(Wingate,1951,11頁。)

13 Lattimore,1950,67頁,Hayit,1972,304頁。

14 Whiting,1958,45頁,注釋。

15 Fleming,1936,474頁(普通版,1948,252頁。)

16 Wu,1940,247頁。

17 The Ansgarius,1967,75頁。

18 Torvik,1945,122頁。

19 Wu,1940,248頁。

20 同上,249頁。

21 Sheng in Whiting,1958,157頁。

22 Trovik,1945,122頁。

23 Ellen Soderberg in the Sunne Tidningen,1934年1月18日。

24 A Swedish missionary in Torvik,1945,122頁f

25 Fleming,1936,424頁。(普通版 1948,252頁。)

26 Maillart,1940,250頁。在得到承諾讓其做喀什葛爾地區的總督的交換條件中,Ghodja Niaz背叛了與東干人的結盟。(John Andersson in the Svenska Morgonbladet,1934年12月3日。)

27 Wennerholm,1978,231頁。

28 Davidson,1951,111頁f。

29 Wu,1940,250頁。Teichman,1937,21頁。Davidson,1957,112頁。Thomson Glover,1937,444頁。

30 Wu,1940,250頁。然而,俄羅斯指責英國鼓動共和國的建立。這遭到英國外交官的尖銳反駁。(Teichman,1937,191頁f,152,JRCAS卷XXIV,1937,453頁。)然而,1935年彼得‧弗萊明在造訪該地後說,和田的東干人「東干主義份子」和喀什葛爾的英國領事館保持著非常友好的關係。(Lattimore,1950,213頁。)

31 Wennerholm,1978,231頁。其他叛亂領袖們也有類似的夢想。約翰‧安德森說起了埃米爾‧阿卜杜拉(Emir Abdulla)。帶領叛亂者洗劫葉爾羌的「和田王」有建立一個新世界帝國的打算,這個新帝國比大莫臥兒和成吉思汗的還要大。甚至歐洲都要成為這個帝國的一部分。(John Andersson in the Svenska Morgonbladet,1934年12月3日。)

32 Wu,1950,255頁,1940,239頁ff,1939,675頁。

33 Nystrom,1936,20頁。

34 Chiang Kai-shek,1957,99頁。

35 Whiting,1958,26頁。

36 Myrdal,1977,288頁。

37 同上,111頁。

38 Vakar,1935/36,121頁。

39 Hayit,1971,313頁。有幾個大臣被絞死。其他領導者設法逃到國外以保全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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